女儿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,我特地做了一大桌子她爱吃的菜。丈夫老张也难得地准时回了家,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,看起来,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幸福家庭。
我笑着给女儿夹了一块糖醋排骨,说:“考完了就彻底放松,妈明天带你逛街去!”
老张也附和着:“对,爸给你钱,想买什么买什么。”
女儿看着我们俩,没说话,只是默默地把那块排骨吃了。饭桌上的气氛,看似温馨,实则像一潭死水,我用尽全力在水面上维持着一丝涟漪,可水下的暗流,我们三个人,心知肚明。
我以为我的表演,天衣无缝。我以为我为女儿撑起的这片“完整的天”,能让她安然度过人生最重要的关口。
可我没想到,饭后,女儿把我拉进她的房间,关上门,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不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,而是一份打印好的——离婚协议书。
她把协议书放在我面前,看着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妈,别演了,你活得太累了。离了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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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月前,也是在饭桌上。我炖了鲫鱼汤,给女儿和老张一人盛了一碗。老张喝汤的时候,被一根小刺卡了一下,他“嘶”了一声,皱着眉把刺吐了出来。
我下意识地就想关心一句,可他口袋里的手机,比我先响了。
是一声清脆的微信提示音。他拿出来看了一眼,嘴角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,然后飞快地打字回复。那个笑容,温柔得刺眼,是我已经好几年没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。
我的心,在那一刻,沉到了底。
晚上,等他睡熟了,我像个贼一样,用他的指纹解开了手机。我不需要翻很久,那个置顶的聊天框,那个亲昵的备注,还有那些“晚安宝贝”、“想你了”的露骨字眼,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。
我躲进卫生间,打开水龙头,用哗哗的水声盖住我的哭声。我哭的不是他出轨,而是我们这二十年的夫妻情分,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。
可我不能闹。女儿正在冲刺高考,这是她人生最关键的节骨眼,我不能因为我们大人的破事,毁了她的前程。
从那天起,我开始了我长达三个月的“表演”。
02
我成了最好的演员。
我像往常一样,给他洗衣服,做他爱吃的菜。他晚归,我不再打电话问,只默默给他留一盏灯,一碗热汤。他对着手机笑,我就扭过头去切菜,假装什么都没看见。
有时候在饭桌上,气氛尴尬得掉根针都能听见,我就拼命找话题,说女儿学校的趣事,说邻居家的八卦,一个人撑起一台戏。
最难的时候,是夜里。他躺在我身边,身上带着不属于我的香水味,我恶心得想吐,却只能背过身,把拳头塞进嘴里,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。
镜子里的我,眼窝深陷,头发大把大把地掉,憔悴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。可只要一走出卧室的门,我就立刻换上一副笑脸,告诉女儿:“妈没事,就是最近没睡好。”
我以为,只要我撑过这三个月,等女儿考上大学,一切就都值得了。我把所有的希望,都寄托在了这张高考成绩单上,把它当成了我的救命稻草。
03
我万万没想到,我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,女儿早就一清二楚。
她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推到我面前,说:“妈,这份协议,是我咨询了律师叔叔以后,帮你拟的。财产分割,孩子的抚养权,我都帮你考虑好了,绝对不会让你吃亏。”
我看着她,这个我一直以为还需要我保护的孩子,在一夜之间,仿佛长大了十岁。她的眼神,冷静,坚定,又带着让人心疼的成熟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的?”我的声音都在发抖。
“我早就知道了。”她说,“爸的手机,你以为他藏得很好吗?还有,你以为你躲在卫生间哭,我就听不见吗?你以为你晚上整夜整夜地失眠,我感觉不到吗?”
她伸出手,握住我冰凉的手,眼圈红了:“妈,你看看你,你多久没为自己笑过了?你每天强颜欢笑,不累吗?我考大学,是为了让你将来能过得更好,而不是让你用你的痛苦,来换我的前程。”
“我的高考已经结束了。现在,轮到你为你自己的人生,参加一次‘高考’了。”
那一刻,我强撑了三个月的堤坝,瞬间决堤。我抱着女儿,哭得像个孩子。那不是委屈的眼泪,是释放,是解脱。
原来,我拼尽全力想保护的孩子,也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,拼命地保护着我。她不是不知道我的苦,她只是在等,等一个能为我撑起一片天的时机。
我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,纸张很重,重得像我过去二十年的青春,但也轻,轻得像即将到来的新生。
我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,我知道,我的人生,下半场才刚刚开始。这一次,不是为了谁,只为了我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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